噩梦的背后

——一例高一女生的心理辅导

金凤霞

摘要：高一女生小可几年来一直被相似的噩梦困扰，究其背后的原因，是因为小可从小成长的环境使她变得缺乏安全感、经常处于紧张焦虑的状态。但是在咨询伊始，小可的抗拒否认阻碍了咨询的有效推进，后来在咨询师有效的甄别和处理下，咨询顺利推进，小可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关键词：噩梦 高一女生 心理咨询

被噩梦困扰多年的小可

“老师，我总是做相似的梦，每次梦的结局都是我自己死了，而且每一次的死法都各不相同……这是为什么呢？”高一女生小可在另一位同学的陪伴下来找我咨询。小可看上去瘦瘦的，眼睛不大，说话的时候还不自觉带着笑意，语速比较快，但是口齿伶俐，表达清晰。我问小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样的梦呢？”“大约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了，几乎每天晚上都做这样的梦。”小可回答。我点点头说：“哦，那确实很长时间了，那么这件事情对你产生什么影响了吗？”小可说：“我曾经试过自杀……”我点头示意小可继续说下去。“我曾经用刀割过自己的手腕，还试过上吊。”我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以免她尴尬，很平静地继续说：嗯，然后呢？你当时的感觉是什么？”“当时觉得很疼，还想到我的爸爸妈妈还活着，如果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就没再继续下去。”小可回答。

老师，你说的我都知道（不断否定咨询师）

听了小可的描述，我微笑着点头，接着说：“其实每个人每天晚上都会做4—6个梦，但是我们能记住的最多只有一两个，甚至一个都记不住。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梦是我们潜意识的投射，可能与你白天的一些活动、情绪有关。”听到这里，小可连忙说：“老师，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自己之前也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但是我觉得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之前做过一个梦，说是我在去姑姑家的路上看到一家文具店，文具店里的东西都很复古，后来我跟我爸爸说起这个梦的时候，我爸爸说那里以前确实有一家这样的文具店，但是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已经很多年了。”我说：“那或许是以前爸爸跟你说起过这件事？”她很肯定地说“没有！”我说：“哦，那你的意思是可能存在某种超现实的东西吗？”她说：“那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挺神奇的。”我发现当我跟她谈到梦境与现实是有一定关联的时候，小可马上变得对抗起来，不论我说什么，她都一再否定。我隐隐觉察到小可是在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或许这正是解决她问题的切入点。但是已经到了下课的时间，我跟小可说今天放学时间正好我值班，她可以来找我，我们继续聊。

复杂的家庭和学习背景

放学后，小可果然又来了，但是这次她是自己来的，看得出，小可还是非常想要解决自己的问题的。小可坐下来，我微笑着对她说：“梦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我也经常会做梦，有的时候一觉醒来回忆自己的梦境，都觉得特别神奇，在梦里有的时候会梦到一些我平时都想象不到的东西，梦好像是一个伟大的导演。但是，似乎经常存在这样的联系：如果我最近压力比较大，事情很多的时候，就会做一些很惊险的梦，在梦里我会很紧张地去应对；但是如果我最近一段时间觉得特别轻松，情绪很好的时候，梦里出现更多的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我看着小可的反应，她在认真地听我说话。我接着说：“其实，你如果只想问我为什么你会做这样的梦，这预示着什么，我还真不能给你一个完美的解释，因为我毕竟没学过周公解梦啊（笑）。我能做的可能就是跟你一起分析一下在你的实际生活中是不是发生了一些对你来说意义非凡的事情，引起了你情绪的变化，从而导致了这些梦境的出现。”听我说了这么多，小可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她告诉我，在她还没上幼儿园时她的父母就离婚了，那时小小的她也感受到了父母的感情并不好，她也可以接受父母分开的现实。但是，妈妈在走的那天骗她是去给她买糖，却没有再回来。这在她小小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觉得妈妈欺骗了自己。她上小学之后，就开始一年跟着爸爸一年跟着妈妈，而且妈妈四处打工赚钱，她也跟着妈妈四处奔波。到目前为止，上学十年间换了十位班主任，所以没有一位班主任能够真正了解她，她也不会主动跟老师去寻求帮助。从小学到初中，她都在不太好的学校里上学，学校里面同学之间打架是家常便饭。因为总受欺负，她也逐渐学会了打架，而且每次出手都特别狠。直到有一次，她们班有一个同学因为用刀捅伤别人被勒令退学，她才意识到自己再这样下去可能就不能上学了而就此收敛。小可的妈妈后来再婚了，有一次趁着妈妈不在，小可在睡觉，继父试图强奸她。但是由于她睡眠很轻，早早就听到了异样，故意说梦话而吓走了继父。后来跟妈妈说这件事，妈妈当时也很生气，说要跟那个男人离婚，但是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被继父哄回去了。通过这件事，小可觉得妈妈以前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是自己”这些话都是骗人的，她更爱的是继父。但是妈妈又是一个特别脆弱的人，无论在外面、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都会跟小可哭诉，小可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妈妈对自己的依赖。小可的父亲信佛，总是会跟小可说，等到他去世的时候，让小可帮他找和尚来做法事替他超度。每次父亲这样一说，小可都会特别伤心内疚，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陪伴好父亲，他才总是会想这样的事情。因为上高中有户口的要求，她不得不把户口从爸爸那里迁到了妈妈家，当时父亲是不太高兴的，但是她还是这样做了，这件事让她对父亲有一种深深的愧疚。

哭出来吧，我们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

小可在叙述的过程中，我更多的是在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我在不断鼓励她讲出自己的故事。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小可说到某些细节的时候，其实已经很伤心了，但是她一直忍着没有哭出来。我把纸巾递到小可的跟前，轻轻地告诉她：“小可，这里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我就像是一个树洞，你可以把你想说的都说给我这个树洞听。想哭也可以尽情地哭出来，哭，是一种宣泄。你这么多年的委屈、疲惫、害怕、伤心、内疚都会随着泪水流淌出来。”在我的引导之下，小可慢慢地哭出来了，我轻拍小可的肩膀，给她力量。我接着说：“小可，老师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孩子，但是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其实，万物都是相通的，我们的心理就像是一根箭弦，你不断地去给这根弦加压，它终会有断掉的时候。我们的心理也是这样，需要你不时地去放松，而不是时刻保持警惕状态，那样总有一天会崩溃的。”小可点点头。我说：“好的，小可，你现在跟着老师一起说，我虽然很坚强，但是也有脆弱的一面，我要好好爱自己，才能更好地爱父母……”我没有想到说出这句话对小可来说居然这么难，我抓着她的手，不断地鼓励她，她试了好几次，才最终说出口，然后大哭起来。我告诉小可：“承认自己有脆弱的一面，不是就此向困难和命运妥协，而是在休养生息，调整自己。就像在梦里，你不是像真实环境中那样在打架时想把别人打败，而最后都是自己败掉甚至是死亡。这说明什么呢？”小可想了想说：“其实我对自己没信心，我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强大。”我说：“对，你只有首先敢于承认，才能让自己更加强大。”最后，我提醒小可，以后如果再遇到有人侵犯自己，一定要学会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而且以后如果遇到问题和困扰，还可以来找我。

咨询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小可离开时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案例反思

1、    面对来访者对咨询师辅导的否定，咨询师需要进行有效甄别并及时处理，因为这或许正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在本案例中小可开始时一再否定咨询师，这是因为咨询师的分析正切中了她问题的要害，也是她内心不愿意去接受的“她也有脆弱一面” 的事实。她跟咨询师说，她不能脆弱，必须时刻都是坚强的。因为她的父母都需要她，他们都已经那么脆弱，她如果再表现出软弱，那么他们就没有办法再生活下去。但是，人不可能时刻都是坚强的，她也如此，所以她才会一直做噩梦。针对小可自我保护式的否定咨询师，我在进行了有效的甄别后，决定要先使她意识到这种自我保护无益于解决问题，然后再通过共情、澄清、复述、反问等方式打破她的这种不恰当的自我保护，使谈话更接近于问题的内核。

2、  咨询中，应及时鉴别同伴的影响并作出恰当的处理。

在本案例中，第一次咨询时小可是在同伴的陪同下进行咨询的。在咨询开始前我曾经问过小可是否要在同伴的陪伴下进行咨询，小可很肯定地说，想要同学陪伴。我也就同意了，但是我发现同伴在场会影响到咨询的效果，因为小可似乎会故意粉饰自己以及自己的成长环境。所以在第一次咨询结束时，我对小可说：“如果你下次过来，我希望我们可以单独聊一聊”。第二次在没有同伴陪同时，小可明显更愿意说出她的心里话和更真实的表达自己。小可后来说到，其实她与那位同学也并不是特别亲密，只是原来是同班同宿舍，但是后来那位同学去学了理科，也搬出了宿舍。她认为她们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她也觉得更安全，所以与她走得近一点。小可本身就是一个比较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朋友一起来了，她也不好拒绝朋友。所以在以后的咨询中，应尽量避免在个体咨询时又其他人的参与，以排除不利于咨询进行的消极影响。

（作者单位：内蒙古通辽第五中学，通辽，028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