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类作品对高中女生性心理的影响研究

2013年4期，吴伟强孙黎黎，《耽美类作品对高中女生性心理的影响研究》

〔关键词〕耽美类作品；高中女生；性心理

2005年，李安导演的《断背山》获得了空前的关注和不错的口碑，它试图站在一个全新的高度去诠释世人眼中的一种“另类”感情。“爱是可以超越文化差异的，当爱降临时，异性之爱和同性之爱是毫无差别的。”李安如此解读自己的作品，并坦言：“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那是一个梦想，是一个秘密。”而今，随着相关文化作品、思想的广泛传播，它似乎不再那么神秘和不可捉摸，“耽美”也在其中起了不可小觑的作用。

一、缘起“耽美”

A，高一文科班女生，利落的短发，中性的打扮，神情激愤，源于与同班女生B的“同性恋情”曝光，引起对方家长的极大反感，家长同时对班主任和两人施压，绝对不容忍两人继续交往，否则后果堪虞。在心理咨询室里，笔者专心地听着她的叙述，在她眼里，动人的爱恋与《断背山》剧情相比毫不逊色，只是《断背山》演绎了凄美的结局，而她要争取团圆。

经过全面的资料搜集和深入了解，本案例最终定为特殊的人际交往问题，并以此确定了咨询目标。整个个案共进行了四次咨询，最终因A的“洒脱放手”而脱落。本该就此结束，但咨询过程中的部分谈话内容以及平时觉察的一些事件引起了笔者对“耽美”的关注。

二、浅议“耽美”

耽，沉溺之意；耽美，则为沉溺于美，详细解释则是“包含一切美丽事物，能让人触动的，最无瑕的美”。耽美一词最早出现在日本近代文学中，是为反对自然主义文学而呈现的另一种文学写作风格：耽美派。耽美派的最初本意是“反对以暴露人性的丑恶面为主的自然主义，并想找出官能美、陶醉其中追求文学的意义”。耽美在日文中的发音为TANBI，本义为“唯美、浪漫”之意，如耽美主义就是浪漫主义。后来这个词被日本的漫画界用于BL（boy’s love）漫画上，结果引申为代指一切美形的男性，以及男性与男性之间不涉及繁殖的恋爱感情，最后更发展为男同性恋漫画的代称之一。耽美漫画最早在1991年开始进入中国大陆，在此期间的耽美作品大部分都是一些比较含蓄的内容，大概到了1994年，市面上开始出现了纯粹的耽美漫画。从1997年开始，耽美小说进入大陆；到了1999年，大陆耽美发展到达一个高潮阶段。耽美作品因突出同性恋问题而在中国备受争议，部分作品主题也包含对“性虐待”或“恋童癖”等非正常性取向的描写。

从人类进化的角度来说，人之所以有美感是为了生存，美感使人类可以趋利避害，是人类漫长进化道路上的加速剂。当人不再整天为填饱肚子而奔波时，为生存而产生的美感渐渐变成一个脱离物质利害关系的需求，一种纯粹为美而美的需求，而耽美将这种需求推向了极致。现实中的不完美，更促使一些人转而投向虚拟的文字和漫画世界，在那里一切的一切终于有了完美的可能。

三、“耽美”之于高中女生

在这个信息泛滥的时代，高中生的信息摄取途径、内容已经大大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他们宣扬“独立”“自由”，信奉“张扬”“个性”，但是他们处理问题的态度和方式却依旧“稚嫩”。

耽美受众群体以女性为主。在我们身边，有这样一群年轻女性，平时喜欢看漫画，尤其沉迷于BL小说和漫画。她们推崇男男恋，关注同性恋群体，性态度较为开放，比一般人群更爱幻想。她们自称“同人女”“腐女”“耽美狼”。近年来耽美受众群体有低龄化趋势，相关调查显示，耽美受众22岁以下的占78.43%，18岁以下的占24.5%，更值得注意的是，她们最初接触耽美的年龄在18岁之前的占到了82.35%，而15岁之前就接触到耽美的占到了53.94%。为迎合这部分低龄读者的喜好，耽美作品内容低龄化的倾向已经十分明显。另一项调查数据显示：有接近47%的调查者在回答“耽美作品吸引你的地方主要是什么”这个问题时选择了“18禁的行为描写或画面”；在回答“你所偏好的耽美口味”问题时，有53.33%的被调查者选择了“18禁高H文”和“SM重口味文”。可见，部分耽美作品中内容情色化已经成为普遍现象。

笔者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周围的这群高中女生中，有着为数不少的耽美受众。如上述案例中的A，她是在邻居姐姐的影响下，初中开始接触“耽美”，并由此“改变并坚定”了她的性取向；而B则是在进入高中后，通过A的推荐接触耽美小说，潜移默化中“转变”了性取向。

除了这种受他人影响、推荐而成为耽美受众的情况外，很大一部分女生则表示自己是在查阅小说、漫画的时候发现“耽美”的存在的，继而在“看腻了传统的言情小说剧情之后，‘耽美’中另类的描述和情节让人眼前一亮，欲罢不能”，最终成为忠实的耽美受众，并且还会相互推荐，涉猎面逐步扩大。很多女生表示在欣赏耽美作品的时候，并不会感到异样，很多时候唯美的画面会让她们有更多的想象空间。而在被问及是否会因此改变自己的性取向时，只有一小部分女生表示影响较大，大部分女生则表示：“虽然不会让我变成同性恋，但是我对同性恋的看法和包容度有了很大的变化。”她们非常推崇一种说法：“我并不是同性恋，只不过我喜欢的那个人恰好是同性罢了。”

四、理性对待“耽美”

高中生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还没有完全建立，而某些耽美作品中的特异的价值观很容易对他们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耽美文化的流传可能会引发青少年潜在的同性恋取向或好奇心，进而影响到自己的价值判断。由此，引导中学生正确地对待“耽美”，已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笔者在实践中结合自身的专业特长，以心理支持为手段，引导高中女生理性对待“耽美”。

1.知识上的客观解读

笔者通过心理沙龙、心理社团、舒心工作坊等载体，向高中女生简单介绍“耽美”，包括它的产生、演变、发展，尤其指出近来一些作品的内容已经完全脱离了“耽美”原先的文化导向，流于粗俗、暴力、色情等。意在使学生了解真正的“耽美”，并暗示要谨慎选择。原本还担心这样做会不会使一些还未接触过“耽美”的女生刻意去浏览、阅读，但反馈调查的结果实令人欣慰。有一位女生写到：“我之前一直对这些东西都嗤之以鼻，认为是不入流的文化作品，原来并非如此……虽然我还是不会选择去阅读耽美类小说，但我觉得我对它的包容度大了很多。”

在向学生解读“耽美”的时候，同性恋是一个不可回避的话题。同性恋与道德无关，它只是少数人特殊的性取向而已。一般认为，在人类性心理的发育过程中，同性爱慕是很多青少年在性成熟过程中伴有的一种阶段性、暂时性的正常现象，对身心健康很少有明显的消极影响。一生不变的同性恋在整个同性恋群体中并不是很多，大多数人在外界的影响下可以改变或减轻自身的同性恋倾向，我们称之为“境遇性同性恋”。高中生的年龄特点本身决定了他们正处于自我同一性发展的关键时期，很容易会出现严重的角色混乱，对“我是谁”“性别角色如何”等一系列问题无所适从，也极易误认为自己有同性倾向，这也是亟需澄清的一点。一位自称是“资深同人女”的女生说：“自从看了耽美小说，其他小说我都不要看了。因为这个，前段时间开始，一直在纠结自己会不会是同性恋，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头大石了，嘿嘿！”

青春期性教育问题也浮上了水面。这一时期的学生，对性的好奇和渴望为本能所趋。虽然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的观念日益开放，但是对性的保守态度和压抑心理在女性观念中还根深蒂固。而且，多数“同人女”成长于传统教育模式主导的家庭中，在这种环境下，有关性的话题成为禁忌，性教育更是相对匮乏。她们只能通过其他非正常渠道了解性知识，耽美就是其中的一种。耽美中的性描写发生于两个男性之间，她们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既满足了内心对异性的渴求和对性知识的好奇，又避免了伦理道德上窥看性的罪责感。为此，笔者专门针对高中女生，开设青春期心理讲座，尤其就性心理方面的问题逐一进行阐释。参加的女生们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害羞不语，到最后的畅所欲言、轻松欢笑，她们纷纷表示：“其实这些内容之前我们和朋友间也曾私下聊过，但从来没有聊得这么透彻过。以前家长、老师们都不愿意提到这个话题，就像洪水猛兽一样，反而让人心痒痒的。现在不必遮遮掩掩，彻底搞清楚了它，也就不那么神秘了！”

2.情绪上的适当宣泄

青春期的性心理困扰和情绪密切相关，如由性成熟带来的性压抑和性焦虑；由性冲动引起的自慰行为及内心冲突等。

在让高中女生们了解了基本的性生理、心理发展知识后，笔者有意识地引导她们讲出心中的相关困扰，并以个别心理辅导和同质性团体心理辅导的形式进行疏导。在对这些个案进行梳理的过程中，笔者发现目前的高中女生不同程度地存在对“性”的回避、压抑甚至反感的态度。当她们听到相关话题时，很多人表示：本能地想听下去，却常常听到一半“罪恶感”上涌而离开，之后将承受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情绪波动困扰。“独自忍受煎熬”是她们最终的选择。因为在她们看来，这个话题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适合深谈，不然，不管是自评还是他评，都逃脱不了“色女”之称。

这就好比一个密闭空间里的漩涡，始终找不到出口，就只能在内部肆意破坏。女孩们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宣泄途径，就有可能形成“内伤”，后果堪虞。尤其是她们口中的“黄色”白日梦、性梦，最能引发“自罪感”。在明白这只是性自慰的形式之一时，女孩们明显松了一口气。经适当启发、引导后，她们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并积极地帮自己和朋友寻找“出口”：如阅读优秀的科普书籍和文艺作品；来心理咨询中心的情绪宣泄室呐喊、击打、涂鸦等；找适合的对象倾吐心声；参加各种有意义的文娱活动和社会活动，等等，目的是保持一种安定、愉快的心境。

3.行为上的理性控制

高中女生的心智发展还不尽成熟，价值观也没有完全成型，对于爱情和性的了解更是处于懵懂阶段。耽美所描述的仅仅是一个幻想中的美好世界，过分沉迷，会使她们养成靠幻想来满足完美恋情的习惯，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甚至影响她们在现实世界中与异性的正常交往。所以，在明确指出这一点后，笔者和女生们一起讨论了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是较为亲密的同伴、异性关系时需要注意的一系列问题。

很多女生担心：一和男生走得近一点，就会被扣上“早恋”的帽子，还不如只和同性为伴来得耳根清净，大有“男女之间老死不相往来”之势。殊不知男女交往不仅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十分必要，有助于她们今后人际关系的发展。对这一类女生，笔者主要引导她们广泛地结交朋友，有目的地培养自己多方面的兴趣爱好。当然，在异性交往过程中也需注意一些问题，如把握自己的热情，做到热情而不轻浮，大方而不庸俗；讲究礼貌，尊重他人，不干涉他人的隐私；把握“友情”与“爱情”之间的距离；学会对自己和他人负责等。

也有一些“前卫”的女生（均为耽美受众）表示：“这年头还在和男生搞暧昧，太OUT了……女生之间更能找到默契和心里想要的。”她们不排斥异性交往，而且大多和男生称兄道弟，和女生关系也不错。如果获知身边的某女生有所谓的特殊性取向，不但不会感到厌恶，反而会因同情、理解等莫名的原因，和她走得很近。更有甚者，还会帮忙牵线搭桥，促成“好事”，或者也怀疑、“转变”自己的性取向以迎合。这是一群新时代的叛逆女孩，出于对“时尚”的推崇，竟不惜如此对待自己和同伴。笔者多次试图引导她们从其他角度去看待这一问题，但收效甚微。

越是深入这群女孩，越是觉得自己肩上责任的重大。人性是伟大的，谁都没有权利去扭曲它；人性也是多彩的，责任与宽容是共存共荣的基础。

（作者单位：浙江省奉化中学，宁波，315500）

编辑 / 于 洪 终校 / 李益倩